釋止於至善

詩云:「邦畿千里,惟民所止。」

詩云:「緡蠻黃鳥,止于丘隅。」子曰:「於止,知其所止,可以人而不如鳥乎?」

詩云:「穆穆文王,於!緝熙敬止。」為人君,止於仁;為人臣,止於敬;為人子,止於孝;為人父,止於慈;與國人交,止於信。

詩云:「瞻彼淇澳,菉竹猗猗。有斐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瑟兮僩兮,赫兮喧兮;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!」「如切如磋」者,道學也;「如琢如磨」者,自修也;「瑟兮僩兮」者,恂慄也;「赫兮喧兮」者,威儀也;「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」者,道盛德至善,民之不能忘也。

詩云:「於戲!前王不忘。」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,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,此以沒世不忘也。


【原文】

詩云:「邦畿千里,惟民所止。」

【註釋】

:《詩經.商頌.玄鳥篇》。
邦畿:邦,國邦。畿,國都,即古時的京城。邦畿,是天子管轄的國都所在地。
千里:方圓有千里。
:是。
:百姓。
:達到,居住,不遷。此處作居住解。

【語譯】

《詩經.商頌.玄鳥篇》上說:「天子建都所在地,方圓有千里之大,是百姓樂於居住的地方。」

【分析】

人人都想安住在理想的地方,環境優美、空氣清新、地方整潔、交通方便等等,「邦畿」便是人人樂於居住的地方。

「邦畿」的意義有三:

(一)首都

「邦畿」是首都,全國最重要的城市,也是天子居住的地方。首都若被敵軍攻陷,便要亡,故首都必是軍事重城,而且建設十分完備,衣冠文物豐盛,不論交通、經濟、治安、教育等各方面都治理得十分好,所以百姓都樂於在這裡聚居。

(二)色身

呂祖:「所謂千里之邦,乃萬民色身之止處也。」

古人將天地比作自身,「邦畿」是人的色身。「民」是靈性,靈性是身中的良民,身是自性良民所居住的地方。人間苦樂參半,是個修行的好地方,靈性有了色身,可以立愿了愿,行功立德。雖然色身只是靈性的暫時居所,但若能借假修真,藉著有肉身時「明其明德」,繼而「親民」,則自性良民可恢復本來面目,復歸於無極的至善境地。

(三)至善地

靈性是萬德之源,在色身的居處叫至善地,是一身的總樞紐,全身最重要的地方。人若不知自性所在,不知止於此處,不以自性作主,一旦被聲色所誘,物欲所迷,便縱情逐欲,作業造罪,靈性沉淪在生死苦海,輪迴不息,歸家無期。至善地是靈性在色身上最美好、最完善的居止處,就像人民都想定居在首都一樣。

【原文】

詩云:「緡蠻黃鳥,止于丘隅。」子曰:「於止,知其所止,可以人而不如鳥乎?」

【註釋】

:《詩經.小雅.綿蠻篇》。
緡蠻:即「綿蠻」,小鳥之叫聲。
丘隅:丘,山丘。隅,角落。丘隅,指山中彎角處,樹林最茂盛的地方。
:尚且。
不如:比不上。

【語譯】

《詩經.小雅.綿蠻篇》上說:「叫聲像『緡蠻』的黃鳥,棲息在山丘間樹林最茂盛的一角。」孔子讀了這詩說:「一隻小黃鳥尚且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棲息,為什麼人比不上鳥呢?」

【分析】

山丘與山丘間的彎角處,最為隱蔽,前有樹林,後有高山,林木茂密,人跡罕至,鳥兒在那裏棲息,有密林的掩護,可抵擋風吹雨打,無需擔心獵人捕殺,可以很安心的居住下來。

孔子讀了《詩經》這一篇,感慨地說:小小的黃鳥白天出外覓食,忙碌整天,到黃昏要休息了,牠知道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歇下來,便揀選山丘一角。人為萬物之靈,竟不知該止於何處,勞碌一生,只顧爭名逐利,醉生夢死,最後止於墓穴,靈性不斷在四生六道輪轉,弄得自己不得安寧,反而比不上鳥兒。

《中庸》子曰:「人皆曰:『予知』;驅而納諸罟、擭、陷阱之中,而莫之知辟也。」人們自以為聰明,看見捕獵野獸的網羅、籠子、坑洞等陷阱,都知道要避開,好使自己不掉進去;但對於無形的網羅、籠子、坑洞,卻往往主動的跑進去,不知避開。

人人都本具光明的德性(明德),惟一落入氣象二界,便被世俗薰染,把這世界當成自己永久居所,不知生從何來,死歸何處,執著有形相的色身,以為這個就是我,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無形相的真我(天性),終生都為這個色身打算,還認為自己聰明,誰知貪求功名利祿、酒色財氣,實是替自己設下網羅陷阱,將自己天性驅趕進去,豈非「自投羅網」?

故此孔子很歎息,人自以為聰明,卻實在比不上鳥兒。

「黃鳥」有什麼意義?

五行五色的方位,黃居於中央(見右圖),五行屬土,五常是信,信統四端而兼萬善。儒家以信為天性,此處是用「黃鳥」比喻天性。《易經》言「黃中通理」,人的天性與理天相應,是人應當「止」的地方。止於至善之地,時刻抱守天性,二六時中念念莫離。

惟能不能「止於至善」,關鍵在於是否「知其所止」。

《易經》:「艮,止也。兼山,艮,君子以思不出其位。」

艮的卦象是山,「兼山」是兩個山相疊一起。山的形象代表莊重,所以「艮山」有制止的意義。兩山相疊,制止的力量更強。君子看到這個現象,若有所思,知道要安於他所處的地方。安份守己,不離本位,不可逾越,不許動搖。

【原文】

詩云:「穆穆文王,於!緝熙敬止。」為人君,止於仁;為人臣,止於敬;為人子,止於孝;為人父,止於慈;與國人交,止於信。

【註釋】

:《詩經.大雅.文王篇》。
穆穆:(德行)深遠。
:音烏,讚歎詞。
緝熙:緝,音輯,繼續不斷。熙,光明。緝熙,指文王之德性,光明不絕,無一時之昏昧,無一刻之間斷。
敬止:敬,恭敬。止,止於至善。敬止,敬其所止,恭敬地「止於至善」。
為人君:當文王為西岐王,治理岐山下周族的時候。
止於仁:仁,仁慈。文王為人君時,施行仁政,愛民如子。
為人臣:當文王臣服於商紂王時。
止於敬:敬,恭敬。身為臣子時,文王對商王很恭敬,盡忠職守。
為人子:文王是王季(季歷)的兒子。
止於孝:孝,孝順。身為兒子時,克盡孝道。
為人父:他是武王、周公的父親。
止於慈:慈,慈愛。為人父親的時候,對子女很慈愛。
與國人交:與國人交往時。
止於信:信,信實。與國人交往,就本著信字,誠實不欺。

【語譯】

《詩經.大雅.文王篇》上說:「德行深遠的文王,繼續不斷散發他德性的光明,恭敬地止於至善之地。所以當他身為人君時,就止於仁愛百姓;為人臣時,就止於恭敬長上;為人子時,就止於孝順父母;為人父時,就止於慈愛子女;與國人交往時,止於信實,始終不二。」

【分析】

天德的體現,在不同位置有不同的稱謂。對臣民而言名為「仁」;對君上而言名為「敬」;對父母名「孝」;對子女名「慈」;對國人名為「信」。名雖各異,實源出於一理。

為人君,止於仁

周文王以仁立國,愛民如子,視民如傷,見到百姓挨餓就等於自己挨餓。所以他在治理岐地時,教百姓稼穡,使男耕女織,各得其所;憐憫年老或無依無靠的百姓,施予恩恤。

《墨子.卷四.兼愛中》:「昔者文王之治西土,若日若月,乍光于四方于西土,不為大國侮小國,不為衆庶侮鰥寡,不為暴勢奪穡人黍、稷、狗、彘。天屑臨文王慈,是以老而無子者,有所得終其壽;連獨無兄弟者,有所雜於生人之間;少失其父母者,有所放依而長。」
從前周文王治理西岐時,德如日月,發出的光芒照耀四方和西周大地。他不倚仗自己是大國而欺侮弱小國家,不倚仗國民眾多便忽略照顧孤獨的老人,不倚仗權勢而掠奪農民的穀物牲畜。上天眷顧文王對百姓慈愛,所以在他國土內,年老無子女的人得以壽終,孤苦無兄弟的人可以在民眾之間安居樂業,年幼無父母的人有所依靠而成長。

文王不僅澤及於民,也澤及枯骨。在建造靈台時,工人挖出了死人枯骨,文王知道後便吩咐官員給他改葬。官員說:「那是無主的屍骨呀。」文王說:「擁有天下的人,就是天下的主人;擁有一國的人,就是一國的主人。我就是他的主人,你還到哪兒去找他的主人呢?」連枯骨都受到恩澤,更何況是活生生的百姓!

四方的人知道文王有德,都歸心於他。許多別的部落、甚有從紂王投奔而來的賢士,都歸附在文王的部下稱臣。西岐的國力便日漸強大。

為人臣,止於敬

文王雖是人君,同時也是臣服於商紂王的一個諸侯。因紂王無道,文王有德,故此出現「天下三分,其二歸周」的局面。雖然天下有三份之二地域的人歸心文王,但文王沒有造反,沒有奪權的野心,仍然恭敬地侍奉殷朝,故世人稱讚他有「至德」(最崇高的德)。

惟紂王暴虐無道,亦令文王暗中嘆息,怎料被紂王的親信,有崇氏的國君崇侯虎得知,向紂王進讒:「西伯侯到處行善,攏絡民心,樹立自己的威信,諸侯都歸心於他,恐怕對紂王您不利!」於是紂王將文王囚於羑里(今河南湯陰縣)七年,文王並無因此心懷怨懟。

文王的臣子為營救文王出獄,搜求很多美女、駿馬、珍寶獻給紂王。紂王見了十分歡喜,下令赦免文王,並賞賜弓箭等武器,授權文王討伐不聽政令的諸侯,並告訴他當年告密的人是崇侯虎。若文王對紂王不敬,怎得紂王信任?

文王回西岐後,南征北討,最後攻打崇侯虎。文王下令士兵入城不准殺人,不准毀壞民房,不准填井,不准伐木,不准搶百姓的六畜,不聽從的士兵殺無赦。崇國百姓知道後,馬上舉城投降。

但紂王的暴政已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,且亦眾叛親離。文王臨終時叮囑武王要拯救天下百姓,故文王死後,由武王興兵伐紂。

為人子,止於孝

文王是王季的兒子,為世子時,每天要朝見父親三次,鷄啼一次、中午一次、晚上一次。每次來到父親寢室門外,文王都問侍者父親身體是否安康,如果侍者回答「安康」,文王就會很高興;若父親身體欠安,文王便會很擔憂,面有憂戚,走起路來步履不穩,直至父親康復,文王走路的腳步才恢復如常。

每當父親用膳,文王必定親自察看食物的冷熱可否入口,膳後又問父親飯菜是否合口味,份量是否洽當,接著吩咐廚師,按父親的心意調整。天天如是,從不懈怠。

這是文王盡孝的表現。

為人父,止於慈

身為父親的文王對子女十分慈愛。但慈愛不等如縱容,文王是以身作則,好讓兒子效法,繼志述事。

《古八德全書》:「文王事紂,而武王伐商,似非繼述矣。然武王卽位十三年,恪守臣職,固文王服事之志也。至於紂惡不悛,天人交迫,不得已除暴安良,救民水火,道理到至極處,可以仰質文王在天之靈矣。」
文王事奉紂王,而武王討伐商朝,看來似乎不是繼志述事。但文王死後,武王繼任當諸侯十三年,一直盡臣子職責,這固然是文王服事的志業;至於紂王惡行不改,已到天人共憤的地步,武王不得已,為了除暴安良,拯救萬民於水火而討伐紂王,已將仁孝的道理發揮到極至,可說是無愧文王在天之靈了。

武王得天下後,與周公繼續父親的志願,以仁德治理天下。

慈愛子女,除了養之外,最重要還是教育,啟發子女的德性,使他們不昧良知。

與國人交,止於信

「民無信不立」,百姓對國君的信任是立國之本,若無百姓信任,國運恐怕不能長久。

文王與國人交往,誠實不欺,賞信罰必,故可「劃地為牢」,就地畫一範圍作牢獄,豎立木頭作獄吏,命犯人站立其中便是入獄,犯人不會逃走。文王以德化民,國君有信,百姓亦有信,不存欺乍。

孔子:「人而無信,不知其可也。」一個人沒有誠信,不知他怎麼可以立身處世。

曾子:「明德,新民,止於至善者,吾於文王見之矣。仁、敬、孝、慈、信,倫理也,人道之至善也,能盡人道,則合天道矣;如棄人求天者,則落頑空無用之學也。」

此段是說「知止至善」的下手工夫。既已知止,應當居止於至善之地。文王「知其所止」,以至善的天德應對一切事物,故不論在什麼崗位上,都會竭盡心力做到圓滿。

【原文】

詩云:「瞻彼淇澳,菉竹猗猗。有斐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瑟兮僩兮,赫兮喧兮;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!」
「如切如磋」者,道學也;「如琢如磨」者,自修也;「瑟兮僩兮」者,恂慄也;「赫兮喧兮」者,威儀也;「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」者,道盛德至善,民之不能忘也。

【註釋】

:指《詩經.衛風.淇澳篇》。
瞻彼淇澳:瞻,看見。彼,那邊。淇,淇水,位於衛國境內。澳者,音郁,水邊彎曲的地方。
    全句:看那淇水的岸邊。
菉竹猗猗:菉,通「綠」。菉竹,翠綠色的竹子。猗猗,音依,美麗茂盛的樣貌。
    全句:青翠的竹子生長得很美麗、很茂盛。
有斐君子:斐,音匪,文質彬彬,極幽雅的樣子。君子,指康叔第八代孫衛武公姬和。
    全句:美麗的竹子,使人想起一位文質彬彬的君子衛武公,他的德行就如那些綠竹般美好、茂盛。
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
    切:以利器從中切割分開。
    磋:以工具將不齊處磋平。
    琢:以鐵槌鑿物,加以彫刻玉石。
    磨:以沙石磨光,使物品光滑或銳利。
「切磋琢磨」是將骨角玉石加工,使之成為美觀實用的器具,比喻君子研究學問,乃至涵養德性,就像人們切骨、磋角、琢玉、磨石,不斷將工序重複,切完又切,磋完又磋,琢完又琢,磨完又磨,務求精益求精,令自己成器成材。
瑟兮僩兮,赫兮喧兮
    瑟:小心謹慎的樣子,保持內心覺醒。
    僩:堅毅威武的樣子,震懾外在魔障。
    赫:氣度威嚴的樣貎。
    喧:正大光明的態度。
    兮:表示讚歎的語氣,相當於「啊」。
有斐君子:這位文質彬彬的君子。
終不可諠兮:諠,忘記,忘懷。叫人終身不會忘記。
「如切如磋」者,道學也:「如切如磋」這幾個字,是形容衛武公研究學問時,反覆鑽研,態度非常認真,勤奮。
「如琢如磨」者,自修也:「如琢如磨」,是指他修身方面,不斷惕厲自己,務求精益求精,達至完美。
「瑟兮僩兮」者,恂慄也
   恂:音旬,恐懼。害怕被外物牽引,迷真逐妄。
   慄:音栗,戰慄,因恐懼而發抖。若稍有不慎,便行差踏錯,故不寒而慄。
    全句:「瑟兮僩兮」,是形容他戒慎恐懼的內心。
「赫兮喧兮」者,威儀也
    威:威風,指氣度剛強,令人望而生畏。
    儀:儀表,指儀容令人敬畏。
    全句:「赫兮喧兮」,是說他可敬可畏的儀表。
「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」者,道盛德至善:「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」這兩句,是說衛武公高尚的品德,已達到至善的境地。
民之不能忘:人民不能忘記他。

【語譯】

《詩經.衛風.淇澳篇》記載了一段歌頌衛武公的詩:「看那淇水的岸邊,翠綠的竹子生長得美麗茂盛,使人聯想到衛武公。這位君子,他在研究學問和涵養品德方面,反覆鑽研,如同人們切骨、磋角、琢玉、磨石般,不斷重複這些工序,務求精益求精,力求完善。他小心謹慎,以保持內心覺醒;堅毅威武,以震懾外在魔障:有氣度威嚴的外貌,有正大光明的態度。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君子,令人終身不會忘記。」

詩中「如切如磋」,是說衛武公研究學問的態度,十分勤奮;「如琢如磨」,是指他修養心性的工夫,不斷地惕厲自己,使趨於完美。「瑟兮僩兮」,說他的內心,戒慎恐懼,惟恐自己行差踏錯;「赫兮喧兮」,說他剛強的威儀,令人可敬可畏。「有斐君子,終不可諠兮」的意思,是說一個這麼有道德、有學問的君子,他的品德已達到完善之境地,實在令人仰慕他,不會忘記他。

【分析】

竹、松、梅合稱「歲寒三友」,因這三種植物十分耐寒,當其它植物在嚴冬枯萎凋謝,唯有它們仍然屹立不倒。

世人愛用竹來比喻君子,示意君子不論經歷怎麼惡劣的環境,他的氣節也不會動搖。其次,竹是中空外直,中間虛空能容物,「有容乃大」,比喻君子胸襟廣濶。直,代表君子正直不阿。且竹還有一特點,是竹節分明。

關聖帝君慈示:「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,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。」玉可以被摔碎,但不可改變它潔白的本質;竹可以被焚毀,但不能破壞它的骨節,它天生如此,不可改變。比喻君子崇高的節操,即使沒了肉身,氣節仍然長存。

看見淇水旁邊這麼美麗茂盛的綠竹,不其然令人聯想到衛武公這位君子。

衛武公是衛國第十一代國君,他是一位深受國民稱頌和擁戴的君主。他在位期間,推行先祖康叔的德政,令國家安定,百姓和樂。他亦輔助周平王平定「犬戎之亂」,故被封為「公爵」。

衛武公在位55年,享壽96歲。當他年屆95高齡,仍要求他的臣子在他有過錯時提醒他、勸導他。他說,大家要盡自己的職責,不分日夜的勸諫他,不要因為他年老便放棄他,他亦會將諫言銘記於心,以答謝眾人對他的教誨。

呂祖《大學淺言新註》慈云:「泰山不卻拳石,故能成其高大;江海不擇細流,故能成其淵深。」衛武公虛懷若谷的謙德,能接納眾人的勸諫,令他的品德日漸趨於完善,終能成為一位正氣凜然,德高望重的君子。

這段是說修行人的修學態度,既已「知其所止」,應效法衛武公,不斷的日新又新,精益求精,以求恢復天性光明的本來面目。

【原文】

詩云:「於戲!前王不忘。」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,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,此以沒世不忘也。

【註釋】

:《詩經.周頌.烈文篇》。此篇歌頌文王、武王的盛德。
於戲:即「嗚呼」,感歎詞,是讚美嘆惜的語氣。
前王:以前的君王,指文王、武王。
不忘文王、武王的德澤,使百姓不會忘記他們
君子:君主,或有德的賢人。
賢其賢:前賢為動詞,尊敬之意;後賢為名詞,賢能的人。賢其賢,尊敬賢能的人。
親其親:前親為動詞,親愛之意;後親為名詞,應當親愛的人。親其親,親愛應當親愛的人。
小人:庶民,百姓。
樂其樂:前樂為動詞,享樂之意;後樂為名詞,安樂之意。樂其樂,安享應該快樂的事。
利其利:前利為動詞,利用之意;後利為名詞,利益、福利之意。利其利,享受應得的利益。
沒世:沒同「歿」。沒世,指文王、武王死後,即後世。

【語譯】

《詩經.周頌.烈文篇上說:「啊!從前的文王、武王,真的令人難以忘懷啊!」後世的國君或盛德的君子,都會效法他們,尊敬他們所尊敬的人,親愛他們所親愛的人;而老百姓,也能安享他們應該享有的快樂,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利益。所以,前王雖然已經離世,但後人永遠不會忘記他們。」

【分析】

這首詩是感恩文王、武王的德澤。

世人稱頌文王是「至德」,因他承接道統,繼天立極,「仁敬孝慈信」,為世人樹立了一個典範。有文王的至德,亦要有武王的繼德,世人稱頌武王是「大德」,因他替天行道,殲滅了紂王暴政,把百姓從苦難中拯救出來,得天下後推行王道。文王武王的德澤因而昭明於萬世。

從前的文王武王,後世人沒法忘記。一些國君、賢德的人效法他們,追隨他們。先王在世時所敬重的賢能,後世君子也敬重他們;先王所親愛的人們,後世君子亦樂於親近他們。至於普通百姓,也許沒讀過多少書,不認得幾個字,並不懂得聖人宣揚的義理,惟亦因前王所遺留的教化,令他們安份守己,安居樂業,過著太平的好日子。雖然有德君子與普通百姓身份不同,但大家都能各適其適,各取所需。文王武王的大德,影響深遠,令後世人深受其惠,他們的功德是永存的,雖已作古,後世人永遠不會忘記他們。

這段是說「明明德」、「親民」,皆達「止於至善」的實證。